蓝碧河大鲑鱼

原·凉拌海带丝 同人/原创

楚子航X原女 米斯特汀36

楚子航伸出颤抖的手,关闭了Panamera的引擎。车灯随之熄灭,车库里一片黑暗。他无声地大口呼吸,积攒体力,直到觉得重新能动了,才打开车顶的阅读灯,摘下墨镜,重新换上黑色的隐形眼镜。她下车,剥下联邦快递的制服,换上网球衣,在胸口抹了点灰尘。满头冷汗,头发湿透,这点不必伪装。对着镜子看,他确实像是从网球场回来,很累。

车门轻响,女孩从另一个方向下车,走到他跟前,裹了裹墨绿色的制服。

跟我走,不要出声。

楚子航打了个手势,女孩跟上。他转身穿越草坪,隐藏式的喷水管从底下升起,旋转着把水喷在他身上。水洒在身上的冷意让他觉得虚弱,眼前一阵阵模糊,剩下的体力不多,要慎用,最好爸爸妈妈都别在家,这样就不会在客厅被拦下问话。

楚子航小心地推开门,愣了一下。妈妈蜷缩在沙发睡着了。通常这时候她都在外面泡吧,跟那帮阿姨喝着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大声说笑,今天不知怎么例外了。

睡相真是难看。这女人一睡着就很不讲究,豪迈地露着整条大腿,丝绸睡裙滚得像块抹布。空调开着冷风,温度还是楚子航临走设的,可那是艳阳高照的上午,现在是暴雨骤降的晚上,一进门身后的女孩先打了个冷颤。他回头看了一眼,示意她跟上,路过沙发时随手扯了扯毯子,把老妈盖好,转身上楼,直奔卫生间。

女孩跟着闪进来,插上门,锁好,一套动作熟练得行云流水,好像以前经常这么干。楚子航无声地低喘着靠在墙上,一手捂紧腰间,一手扯着球衣。

确认不会有人忽然闯进来,女孩转身,抓住他,将球衣掀起。球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摸起来质感怪怪的,女孩皱了皱眉头。就在从车库走到家里这区区几十米间,右下腹压着一层层的纸巾,下面的伤口已经有点结痂了,可一动就裂开,小股鲜血沿着身体流淌。

“我身上没有足够的消毒液,有医疗箱么?”女孩把手上的小包打开,问。

楚子航从吊柜里拿出医疗箱。

女孩从里面找出破伤风疫苗、碘酒和绷带。

被血浸透的纸巾层层剥开后,露出了简单包扎的伤口,包扎方式粗放得会让人觉得惊悚。楚子航用的是透明胶带,上面还印着联邦快递的标志。一时间他只能找到透明胶带,只好像封破纸箱那样把自己封起来,只要血不流出来,不让校工部的人看到就好。

“牛逼啊……”她拍了一下那精瘦的窄腰,感叹。

楚子航小腹绷紧,伤口在透明胶带下沁出血液。

除了医护人员,楚子航很少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他本来也不想把乔尼薇带回来,只是撑不到送乔尼薇回家,乔尼薇家在城西,太远了。

或者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地方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有人能帮你一把多好,为什么不带她回来。

乔尼薇用剪刀剪开胶带,血涓涓地涌出来,被卫生棉球及时吸掉,同时捏到了伤口里的东西。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丢掉棉球,换上一次性消毒镊子。

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大约有一寸长,全部没入。悬桥下坠的瞬间他的腹部撞在了碎裂的玻璃幕墙上。因为及时爆血,龙族血统控制下的身体变得格外强悍,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令他感觉不到疼痛。但爆血的效果结束后,疼痛报复似的加倍强烈,毕竟他还只是人类的身体。

即使隔着棉球触碰那块玻璃也痛得他抽搐。碎玻璃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了,是他的一块骨骼,拔掉它就像拔掉自己的一根骨头。

毛巾卷被递到他嘴边。

“咬住。”

他把毛巾卷咬在嘴里,毫无防备,镊子猛地发力……细小的血滴溅了她一身。乔尼薇闭上眼睛,血液混着雨水和汗水滑进她的领口。

瞬间的剧痛让楚子航近乎脱力。乔尼薇将碎玻璃轻轻丢在洗手池的台子上,拧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血迹。

楚子航眼前一片漆黑,半分钟后,视觉才慢慢恢复。他看到可怕的一幕——乔尼薇蹲在他腰前,举起一枚雪白的棉球缓缓靠近——

楚子航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眼前一黑,但他闷声不吭。

这无异于在伤口上再割一刀。但家用医药箱里没什么比酒精更好的消毒液了。酒精棉球在伤口上一遍一遍擦拭,血染红了所有的酒精棉球,终于不再出血。乔尼薇拆开带有半朽的世界树徽记的真空包装,将含有卡塞尔学院特制药品的纱布按在伤口上,用绷带一圈一圈缠好,然后给他注射了破伤风疫苗。

“从医院带回来的,以为哪天自己用得上,便宜你了。”她垂着眸子,淡淡地说。

“谢谢。”楚子航说。他出去换上一件白衬衫,把下摆扎进牛仔裤,这样绷带完全被遮住了。他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脸上少了点血色。没关系,晚上看不出来。

他把染血的棉球纸巾、注射器、碎玻璃全部收入网球包里,把地下的血迹擦干净,最后检查了洗手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在这个屋子里生活的楚子航是另外一个人,跟卡塞尔学院没有关系,是个好学生,听话、喜欢打篮球、喜欢看书、无不良嗜好、更无暴力倾向、连喜欢的偶像都是“优质偶像”王力宏。有时候楚子航自己都觉得那样一个人苍白得就像一张纸,可爹妈为拥有这样纸人似的“优质后代”而感到骄傲。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淋浴间给女孩放水,调试水温。

乔尼薇身上都是汗和雨水,正对着镜子慢慢一下一下地擦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楚子航一样慎重,不敢这样回家,所以顺便借楚子航的浴室。

楚子航从卫生间退出来,里面响起温水浇在人身上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卧室里始终有一只收拾好的行李箱和一个装手提电脑的提包,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发。他检查护照的有效期,把行李箱从衣橱里拎出来,护照重新塞回电脑包。他打开房门走出来,家里的雇工佟姨上楼,拿围裙擦着手:“子航,你有客人啊?”两人进门的时候,她看见了他们。

“嗯,同学。”楚子航点点头,“佟姨,麻烦拿两条毛巾上来,谢谢。”

佟姨点头下去。

不一会儿,她再上来,手里不仅有毛巾,还有一件带花边的裙子。

楚子航一愣。那条裙子是妈妈以前的衣服,很久没有穿过,楚子航还以为扔掉了。佟姨把东西放进卫生间,出来跟楚子航说,“同学没换洗衣服吧,太太的衣服,先将就将就。”

楚子航点头谢谢她。

“子航,你要出门啊?”她看见楚子航的箱子。

“嗯,学校小学期提前开课,通知回去报到。”楚子航点点头,“夜班飞机。”

“哎哟,怎么不跟你爸妈说一声呢?全家一起吃个饭,叫司机送你嘛。”

“昨天跟他们说了,‘爸爸’今晚有应酬。”吹胀说。

“你‘爸’今晚跟土地局的人吃饭。”佟姨说。她的意思是‘爸爸’要见重要的客户,迫不得已,所以才没有回来送他。

“嗯,没事。”楚子航说。

他并不怀疑,如果“爸爸”能腾出时间,一定会安排请他吃个饭的。爸爸在业务上那么成功,就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应酬得好。他应酬楚子航和应酬得很好,礼物礼数都不缺,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楚子航觉得自己不需要被应酬,所以故意在出发的前一天才说,那时“爸爸”和土地局的晚餐已经改不了时间了。

“以后别让我妈在客厅里睡,会着凉。”楚子航说。

“不是不是,她刚睡,”佟姨赶紧说,“她刚才在厨房里捣鼓着煮东西,让我去超市买醋,我回来就看她睡下了。”

“煮东西?”楚子航愣了一下,真奇了怪了,“油瓶倒了都不扶”像是为老妈量身定制的俗语。

“糟!她不会用火,厨房里别出事!”楚子航一惊。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排进厨房,劈脸而来一股焦糊味。满厨房都是烟,抽油烟机也没打开,再浓一些烟雾报警器都要响了。楚子航一把关了煤气阀门,把全部窗户打开,厌恶略微散去,佟姨从煤气炉上端下一口烧得漆黑的锅,这口锅是德国进口的,不锈钢质,每天都被佟姨擦得能当镜子用。

现在这口锅里一片焦糊,全部碳化了,看不清煮的是什么。

老妈总和安妮阿姨去什么“时尚厨房培训班”,一群挎着LV、Chanel、Gucci的阿姨由大师范儿的厨子手把手教做菜,要么是“椰子蛋白帝王蟹陪婷巴克家族阿尔萨斯灰皮诺干白”,要么是“虎掌菌青梅烧肉配吉歌浓酒庄皇家干红”。老妈学完就回来给楚子航演练,楚子航每次面对骨瓷碟里的一堆面目模糊的物体,都会尝一点然后建议说,妈你要不要也尝尝看?老妈尝完就哭丧着脸说,上课时候我做的分明跟这不是一个东西!楚子航立即为什么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上课时有人把原材料备好,有厨师站在背后实时指导,这么做菜就算是卖肉夹馍的陕北大爷也能做出地道的法国菜。

“洗不出来了,连锅扔了吧。”楚子航说。

“我明白了,你妈在煮饺子!”佟姨一拍大腿。

楚子航一愣。饺子?是指意大利pasta么?这道上次失败了,之后老妈发誓再也不做了啊!

“上马饺子下马面,你妈是煮饺子给你吃。”佟姨说,“她是陕西人。”

楚子航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里面极深的地方有一小块微微抽动了一下。

厨房的中央岛,不锈钢面板上散落着面粉,横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难怪老妈指挥佟姨去买醋,原来是吃饺子啊,上马饺子下马面,出门总要吃碗饺子再走。这道菜时尚厨房的厨子不会教她,只能是姥姥传的手艺,“芹菜猪肉馅手造饺子配2010年精选镇江香醋”。

难怪她没出去玩,还以为是因为下雨了。楚子航想。

他从锅里捞了一片面皮儿塞进嘴里,味道真够给力的,他鼻孔里一股焦味,好像给人当烟囱使过。

“吃不了了,还是倒掉吧。”楚子航说着,还是咽了下去。

他在水池里洗手,忽然又想起那个男人来。总觉得那个男人一生很扯淡,看起来一副衰到家了的模样,吹着不相干的牛,赔着笑脸给人开车,看着老婆抱儿子跑了,直到最后才暴露出那可怕的血统。其实凭着那男人的血统,很多东西都会唾手可得。

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杀人如斩刍狗的龙族血统。

可牛逼到那份上了,为什么还要隐藏起血统来,伏低做小地伺候老婆哄老婆开心,过什么“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是混血种?是介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异种,即使你所做的事关乎人类的存续,但你自己并不是个真正的人类。燃烧起血统的时候你的瞳孔和龙类一样是金黄的。黄金龙瞳中世界根本就是另一个模样,龙类杀伐决断,以实力决定地位,如果龙类世界里有一张暴雪“天梯”那样的排行榜,这个榜单总被鲜血和死亡清洗。

一个王,总被新的王杀死。

可还是想要有个狗窝一样的地方可以回去么?想要有个……家?

厨房门口响起一声窸窣。

楚子航伸头,看到女孩穿着那条带花边的裙子,黑色长发软软地披在耳后,怀里抱着一只眼熟的网球包。

“好了?”

“嗯。”

女孩颔首,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向厨房里的佟姨道谢。

“没事没事。”佟姨说,“家里没有小姑娘的衣服,是太太的,你别介意。”

楚子航打开冰箱,叮嘱佟姨给妈妈每天煮牛奶。

“知道知道,跟以前一样嘛。”佟姨说。她不太明白楚子航这个习惯,每次出国前都把这套程序讲一遍,好像叮嘱什么天大的事儿。

“车我会留在机场的停车场,车钥匙和停车卡我塞在手套箱里,叫家里司机带备用钥匙去提回来。”楚子航说,“我走了。”

“子航你不跟你妈说一声?”

“我不太习惯跟人道别……每次送我……她就会对我猛亲……”楚子航拎起旅行箱,席卷美少女消失在门外的雨中。

 

Panamera向城西疾驰。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些寡淡。

“你妈妈很爱你,”女孩说,“会记得给你包饺子践行。”

楚子航一手握盘一手调试音响,车载音响放着一首悠扬的爱尔兰民谣。

“她做饭总糊。”楚子航说。

“至少她记得。”女孩淡淡地,“我妈妈可能连自己还有个女儿都忘了。”

“他们不会忘记你的。”

女孩轻笑一声,“谢谢。不过他们都是血统很高的混血种,想必心中已经没有多少人类的感情了。我有时候想,他们要是变成了死侍我可能会觉得更轻松一点。”

楚子航瞥了她一眼,“我的亲生父亲也是混血种,但他和正常人一样,也会有亲情之类的渴望。”

“干嘛强调亲生……难不成你现在的爸爸不是你亲爹?”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和他离婚了,现在住的是‘爸爸’的房子,这也是他最近新买的玩具。”楚子航淡淡地说。

“哇,你‘爸爸’对你可真放心,这么贵的车也借你开去做任务。”乔尼薇吐槽,“我还以为这是学院赞助的,确实是学院的风格啊!”

“执行部专员的生活跟詹姆斯·邦德完全不一样,你说的那是校长的风格。”

“那也就是说只有跟着校长执行任务才能打扮得光鲜亮丽咯?”

“可以这么说。”楚子航回答。

 

他把乔尼薇送回家拿行李,她进屋几分钟后再次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校服。她的夏季校服脏了,还带着楚子航的血,只好穿一套秋季的校服,没有穿外套;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跟在她后面,拎着箱子,唠唠叨叨。楚子航认出那是他的高中同学鲁乔初,不下去打个招呼不太好,所以他撑开伞,走过去寒暄了几句。

鲁乔初没想到会看见他,满脸“原来(妹妹)是跟你出去玩”,不过随即他就镇定下来,说了几句类似于“我妹妹在学校受你照顾良多了”的话,边说边摸女孩的头,不像老同学寒暄,倒像是威胁,“我知道你在她满脑子浆糊的时候占过什么称谓上的便宜”之类的。楚子航点点头,有点后悔下来打招呼。

把乔尼薇的行李提到车上的时候,他感觉伤口又裂开了。

 

行李在后备箱锁好,乔尼薇隔着玻璃和哥哥挥了挥手,车子就开走了。

Panamera驶上高架,他们返回学校前最后一项工作,去接这次行动的专员路明非。

“路明非在哪儿?”乔尼薇问。

楚子航看了一眼腕表,“我安排他和陈雯雯吃晚餐,现在他应该还在Aspasia。”

“哇!”乔尼薇发出惊叹,“这什么饭店,我听都没听说过……这是饭店吧?”

“是,做意大利菜的,味道还不错。”楚子航一愣,说,“你在干什么?”

副驾驶上的女孩拿出包里的各式化妆品,琳琅满目,那甜甜的香味令他不由得想起了被烈焰红唇和脂粉味包围的惨烈的童年。

“补妆啊,我们不是路老板的马仔小弟么?演戏演到头,送佛送到西,”乔尼薇淡淡地说,“路老板的马仔不从妆容和气势上把当他是个小弟的女人按在地上摩擦怎么行!”

楚子航无语,Panamera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他平时开车开得稳都是假象,今天下午那以60公里的时速倒车回去帮路明非邀请陈雯雯共进晚餐的车技才是他家传的驾驶风格。

“你们也是高中同学,这么有敌意是不是不太好?”

车里沉默许久,楚子航开口。

“赵孟华跟路明非还是高中同学呢,你觉得好吗?”

楚子航一顿。

“在城南披萨馆,你为什么会帮他?”

“是谁倒车60迈骑脸邀请?你不也给他出头了么。”

“我帮他是因为看不下去,”楚子航淡淡地,“你有什么理由帮助他?”

这话生硬得好像质问一样。乔尼薇挑眉呛道,“我喜欢他呗!”

“你喜欢他?”楚子航低声说。

“你不准?”她冷冷地反问。

楚子航觉得不能交流。不是不准,但也不是……不是说喜欢“楚子航”的么……脑子都傻了还喜欢的那种。喜欢这种感情可以这么轻易地转移的么?

 “其实……你看不下去,我也看不下去,”她盯着小镜子,正经起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很柔软的,你喜欢那个人,就会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哪怕再过分也义无反顾,你会把自己心甘情愿地交到他手上……可现在的路明非不可以再把那么柔软的自己交给陈雯雯,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低声说:“他们的命运,已经错开了……”

过了一会儿,楚子航低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她陈雯雯就是个凡人,路明非是王者啊,你见过哪个王者和自己喜欢的凡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了?”乔尼薇烦躁。

“我是说你心情不好,为什么?”

她画眼线的手一顿,“是吗?”

“你不是第一次参与行动,对行动可能出现的伤亡应当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你的脉搏过于迟缓,是因为心理作用,你的情绪很低落。”

“你怎么知道我的脉搏,靠隔空望闻问切?”

“从车库到家里,我牵着你的手腕,顺便摸了一下。”楚子航淡淡地说,“我的体能专修是太极,有这方面的理论知识。”

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乔尼薇输得心服口服。同样是修太极的,练了一年乔尼薇连拳都打不完一整套……当然,这是因为后面她躺了接近一个学期。

她叹了口气,终于显露出疲倦,在副驾驶座上蜷缩了一下,声音渐渐压低,“累了而已。使用言灵对我来说负担很大。我吃不消。”

楚子航瞥了她一眼,“后面有毯子。登机前你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不了,说好今天路老板话事,做戏做全套。”她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雪亮的灯光在沾满雨珠的玻璃上一闪,暗蓝色的Panamera停在树下,车门被打开,一把黑色的伞绽放在车门顶上,穿着墨绿色制服裙,佩戴珠白的丝绸领巾和镶钻石的珍珠发卡的年轻女孩从车上走下来,按响“湖园一号”的门铃。

她稍微等待了一会儿,一个撑着黑伞的侍者远远地从院子深处走过来,看到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微微欠身,“抱歉,今日我们……”

“我是Ricardo M.lu先生的秘书,我来接lu先生。”

短暂的停顿后两把黑伞像两片乌云一前一后无声地飘向Aspasia餐馆正门,里面唯一亮着一盏蜡烛的桌子前坐着的男孩看到她了,拿餐巾擦擦嘴,站起身,斜挎背包。

他身边的女孩本来站起身,想要送送他,结果看到黑伞下的女孩淡淡微笑的目光,一怔,还是慢慢走在他背后。

女孩微笑不变,“没有想说的话了么?飞机还有三个小时起飞,几分钟时间还是有的。”

“没了没了,”路明非摆摆手,转身对着陈雯雯,“那辆宝马车会送你回家,别跟他们客气,付了钱的……老实说我在美国穷得叮当响,都是楚子航骚包,包餐馆豪华车这身衣服什么的都是他搞的,我刚才蒙记者的,这里的菜和酒好是好,根本不对我胃口。”

“我也猜到啦,”陈雯雯笑了,“你吃得根本不用心。”

“嗯……只有这个是我准备的,送给你。”路明非迟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植物放在桌上,“蒲公英……路上撅的,不过这个季节小伞都飞走了,完整的找不到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个纪念,是毕业时我就想送你蒲公英,算是补以前的……我记得你以前摘过很多放在装风铃草的纸袋里,吹起来就像下雪一样。”

陈雯雯低头抱着那束干枯的蒲公英,什么都没说,轻抚那些空荡荡的枝头。

“再见。”陈雯雯说。

“再见。”路明非说。

他推开门,拎起旅行箱向Panamera走去,穿制服套裙的女孩撑着伞,跟在他背后,Panamera车门弹开,他坐进后座,才回头。隔着雨幕,落地窗另一面,空调的风把最后一批小伞吹散,陈雯雯站在飞散的蒲公英里,好像会随着那些白色柔软的小东西飞走。她望着这边,在玻璃上呵气,熏出一片小小的白雾,三笔画了一张微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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